MinMin。穿過時間縫隙的話語

約翰庫薩克演了幾次跟數字有關的電影，比如《1408》、《2012》，都非常精彩。尤其是《1408》，說起來像是恐怖片，但是在驚悚、懸疑的故事中，揭示人性的脆弱和黑暗，我很喜歡這部電影。這次的《數字戰》，感覺很有可看之處。而在許多檔強片的夾殺之下，《數字戰》選在此時上映，對票房頗為不利。不過我看完之後，我只能說，雖然電影播放檔期有些尷尬，但劇情、節奏、場面，都只能說是還好而已。所幸男主角約翰庫薩克的演技精湛，還可以稍微撐起這部整體安排都嫌薄弱的電影。

如果光看電影的中文片名，很容易會讓人以為這是部解密碼的諜報電影，但其實不是。中文片名可以說是翻得很好。好不是因為符合劇情要旨，相反的，是運用相關聯的部分，算是誘導嗎？讓人以為有刺激的推理，緊張的對峙，總之就是吸引人進電影院。這也不啻為一種行銷手法。而且這個片名你不能說它錯，因為跟解碼、對峙確實有關，只是都只能算故事背景。英文片名The Numbers Station更符合全劇的主旨。這個故事的大意是這樣的：中情局在世界各地設立多處的數字廣播站，用來傳遞密碼，下達絕殺令。只要絕殺令一傳送出去，目標就活不過明天。男主角約翰庫薩克(John Cusack)所飾演的中情局探員艾莫森，就是一個專門接收數字訊息，執行絕殺任務的殺手。然而，在一次的意外中，艾莫森突然覺醒，不願意再濫殺無辜了，於是他被判定無法再執勤，調派去一個數字站中，保護一位廣播密碼的女子凱瑟琳，由瑪琳艾柯曼(Malin Akerman)飾演。沒想到突如其來的危機，數字站被攻陷，前一組密碼人員已被殺死，只留下神祕的錄音檔案，其餘一概不得而知。在幽閉的空間裡，艾莫森曾經接受過的殺手訓練，無疑是最好的武器。但他首先要面對的，就是良心的掙扎：是否要殺了凱瑟琳，以完成任務，活著逃出去？再次要面對的，就是既然知道這是敵方的陰謀，凱瑟琳又身受重傷之時，要如何活著逃出去？

在幽閉空間，演員人數少，不代表電影必然會沉悶無聊，有些電影反而會因為這樣的元素更見精煉、刺激。但很不幸的，這部電影就是場景普通，沒什麼了不起的設計，演員又幾乎靠男女主角撐全場，情節安排不好的情況下，果然頗無聊。

約翰庫薩克很擅長演出心理的黑暗、扭曲和掙扎。這部電影顯然也是想讓約翰庫薩克發揮這個長處。為了讓他的角色能有些「掙扎」，故事的一開始，必然要安排一件事情，讓冷血、冷靜的殺手艾莫森激發出他的良知。結果這件事可以說是非常蠢。艾莫森在殺了一個男人之後，不小心被那男人的女兒撞見了。那個女孩穿著白色衣裳，充滿純真，搖頭、顫抖，不敢置信地問：「你為什麼要這麼做？」原本按照他們的行事準則，艾莫森應該要把目擊者也殺了，但他的憐憫心讓他猶豫了一下，於是轉身離開。蠢的地方就在這：那女孩竟然跟著艾莫森出去，一直追問「為什麼」「為什麼」。當然，我們都知道這個「為什麼」是要讓男主角去思考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，但這也未免太不合常理了！如果看到一個持槍的人，衝進家門殺了自己的父親，我不相信誰還敢追出去問！畫面很美，女孩的白衣很純潔，天空還飄下了雪，艾莫森和女孩都倒臥在雪地中，女孩被爆頭之後，紅色的血液緩緩流淌在白色雪地上。很美，但很雕琢也很刻意，重點是原因很蠢，所以我實在沒辦法被感動。

後來艾莫森因為這件事情，又憂鬱又陰沉，對自己的工作產生了質疑和倦怠，於是被調派去英國的一個數字站。基本上，主角在幽閉空間中大秀演技，這對約翰庫薩克來說不陌生。至少在《1408》中，就是他充滿張力的獨角戲，非常厲害。但是在本部片中，我說了，因為劇本不好，所以約翰庫薩克的陰沉，顯示出來的就是沉悶。沒有什麼精彩的打鬥，沒太多槍戰，幾乎他所有的殺手絕技都沒發揮，整個節奏就是冗長而無聊。

至於女主角凱薩琳，年輕、活潑，卻擔任了一個神祕兮兮的廣播員工作，她只知道是為國家做事，但做什麼事連她自己也不清楚。她開的玩笑常常很膚淺，遇到攻擊時情緒轉換得很不順暢。我們也都知道導演的安排是為了要跟男主角的冷靜對比，但是這個對比非常粗淺拙劣，以至於兩人根本擦不出任何火花。

儘管期間加入了「推理」的橋段，但一點也不精彩。神祕的錄音檔案，引導他們一步步推導出真相，但錄音的重組與主角的思考理路非常紊亂，看起來就是由導演直接告訴我們發生什麼事。如果劇本完整一些的話，就能帶領觀眾一起回溯、還原此前所發生的事了。

當艾莫森被下令要殺了凱瑟琳時，原因只因為凱瑟琳會解密碼，我對解密碼的過程就有些期待，沒想到這個解密碼的邏輯似是而非，說要怎麼分析或解釋也沒辦法，因為很顯然導演根本沒安排好一個完整的解密系統。所以當凱薩琳負傷解謎，把十五條絕殺令解除，就顯得不感人也不刺激。

最後是好萊塢式的完美大結局：兩人合作解救了美國(或說解救了全世界)，然後槍林彈雨、大爆炸，孤獨寂寞的英雄帶著美人，一起逃離這個黑暗的世界。如果說公式化的話，那至少讓他們鋪陳一些曖昧，最後順理成章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。但因為前面沒有火花，所以顯得結局很弱。

說真的，這部電影如果不是約翰庫薩克主演，那麼應該可以直接歸在爛片了。雖說劇情薄弱，沒辦法支撐約翰庫薩克的憂鬱，但約翰庫薩克確實很憂鬱，反過來補了一些劇情的空洞。看他質疑信念，質疑一直以來相信的價值觀，也是感覺得出張力來的。

至於女主角瑪琳艾柯曼就沒什麼了。這個劇本實在讓她無發揮之處，除了最後很勉強的跑出來撤銷絕殺令之外，其他差不多就是花瓶，從頭到尾耍笨、哭鬧、受傷昏迷，真的蠻慘的。

最值得稱許的，是配樂。從電影的一開始，配樂就非常動人心弦，強烈的科幻感伴隨著憂鬱和懸疑，這是整部電影最棒的地方了。

總之，本片的「戰」不在於敵我的策略，而是在於敵方所用的計策，正好勾起男主角道德感的掙扎。所以解密碼不是重點，數字的神秘不是重點，諜對諜也不是重點，CIA的內部黑暗也不是重點。在這麼多背景的設定下，每個都淺淺的帶過，最後只挑了一個「道德感」的問題來討論，結果就是主旨薄弱，原則搖擺不定，也未能上升到整個人性的討論。